祖靈會不停發考卷給他的族人。有能力作答的人，就會比別人多接幾張試卷。武塔國小的圖書室並不大，卻裝滿了許多原住民故事書，孩子們隨手一拿，便可認識自己的身分，了解自己的傳說。這是幸運，也是不幸，畢竟，過往山林部落間的泰雅，光是呼吸就已浸淫傳說間，不需刻意強記，如今，年輕一代卻在平地困惑何謂泰雅，而我又是誰。if (typeof(ONEAD) !== "undefined"){ONEAD.cmd = ONEAD.cmd || [];ONEAD.cmd.push(function(){ONEAD_slot('div-inread-ad', 'inread');});} 時代是這問題的推手，時間或許也會是答案。當原住民因政治所迫下了山，因經濟所逼入了城，因社會所惑遺了傳統，失了精神，總有些人在歲月的淬鍊下，聽見祖靈，追尋自己。在我翻閱一本泰雅神話故事時，穿著藍色運動服的韋文豪走了進來。他是武塔國小老師，也是一個獵人，當這天性漸漸從新一代泰雅身上褪去時，他與家人仍依賴山林，維持獵人體溫。但和耆老相比，韋文豪不免還是沾滿漢人文明味道，於是他意識到必須緊抓著傳統，否則「部落」就消失了。事實上，韋文豪的部落已經消失。當祖輩被迫遷移下山，被劃入了另個行政聚落，他的部落「哈卡巴里斯」就不再了。當名字無人說，無人傳述，就如灰湮滅，只剩學術論文歷史典籍中的鉛字。他能做什麼？林克孝啟發了他──時常伴著林克孝南澳踏查行程，也直視這位漢人大哥對泰雅文化付出心力，他時常自問，那我呢，我能做什麼？祖靈會不停發考卷給他的族人。有能力作答的人，就會比別人多接幾張試卷。認識了一位廣告導演後，「紀錄片」三個字出現在韋文豪的應答紙上。他想：即使部落消失，影片也會留下來。這是絕望中的希望，資本主義世界不那麼美好，但至少比過去更容易留下族群的刻痕，至少被行銷，至少會在網路上擴散，就算只有百人千人記得，就有百個千個記憶，總比看它消失得好。片子爬出了一條回舊部落的路，而當時八十六歲的末代頭目哈勇（Hayon Yulaw）是主角也是嚮導。鏡頭跟著哈勇的腳步，觀眾也跟著跋涉千里，感受「回家」的難處，這一路上，哈勇都遵循著GAGA（泰雅祖訓），以輕灑小米酒向祖靈祭禱、小心遵循獵人的規範：給予他人詳細的指示、留下飲用水等等，而他的後代子孫如韋文豪，也一路照料哈勇，因為長幼有序也是GAGA。年邁的哈勇依然身輕如燕，偶爾會調皮地跑到樹上，好像回到童年時光。他也會默默加快腳步，讓鏡頭無法跟上他，好獨自沉思、遠望。歷經千辛萬苦。終於回到哈卡巴里斯舊部落，當眾人探尋微弱的手機訊號紛紛打電話回家，哈勇只輕輕說：「我的父母祖先都死在這裡，我的家就在這裡。還打什麼電話？」眾人以為哈勇不願下山，但不願下山的恐怕還有林克孝。我從民宿老闆的口中得知，林克孝失足時，親眼看他掉下去卻無能為力的，就是韋文豪等南澳青年，而他們當時尋找的已非沙韻，也不是舊部落，而是「南澳泰雅遷移拓荒之路」。祖靈又發了張試卷給韋文豪，這次他非常清楚答案：「我一定會幫大哥走完這段路，這是祖先遷移的道路，我們應該自己完成。」FA7B2CCC9F4BC1E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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